今日话题：你见过命运最惨的人有多惨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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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，我记得在姥姥家的厂区宿舍里有一个被大人们叫做“傻大庆”的人。据说他小时候发高烧，导致后来病情恶化，变得智力有些迟钝。傻大庆的妈妈是个相当美丽的女人，我姥姥说她属于那种不安分的类型，喜欢跳舞、化妆，甚至抽烟喝酒，即便穿着宽大的工装也掩盖不了她姣好的身材。

当儿子变得智力有问题后，这位女人很快就和一个外地来本地经商的男人勾搭上了。在那个追逐大款的时代，她抛下了儿子和丈夫，径直走了。傻大庆的爸爸是个普通的工人，当妻子离开后，他独自带着还年幼的傻儿子，生活变得异常艰难，连温饱都成了问题。

爸爸根本不知道如何照顾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孩子，而且傻大庆也很难表达自己的想法。饿了就哭，冷了就哭，热了就哭，困了也哭，反正他不太会说话，只会哭。上小学没几天就闹得老师束手无策，其他孩子也欺负他。无奈之下，老师只好劝告爸爸，让孩子学会说话，学会自理后再去上学。

后来，可能是因为爸爸实在无法应付，有一天早晨，他挨家挨户发烟发红包，请求街坊邻居们照顾孩子。然后他辞去了工作，决定外出打工赚钱治疗孩子的病。但接着，他就仿佛从人间消失了。傻大庆就这样成了孤儿，饥饿时只能捡菜叶子充饥，口渴时则去护城河喝长满苔藓的水，没有住处，只能在简陋的窝棚里过夜。

后来，厂区宿舍建起了楼房，傻大庆的简陋窝棚也被拆除了，但没有人能够收留他。邻居们在一个角落给他盖了一间小砖房，里面只有一张门板做的床。有时候，邻居们会把剩菜剩饭送给他。每当他开心的时候，就会兴奋地抱着人的大腿，放声大笑。我小时候还曾被他吓了一跳，他突然从黑影中跳出来，试图拉住我，结果把我吓得大哭，而他却哈哈大笑。爸爸妈妈赶紧抱起我，大声责备他。

从那以后，每次看到那个小房子，我都感到有些阴影。由于长期饮食不洁和不规律，傻大庆得了胃病，疼得他白天哭夜里哭，声音震天动地。邻居们以为他是吃坏了肚子，便给他一些药。然而，他觉得药太苦了，吃了就会吐出来，渐渐地也就没人再给他送药了。

这个时候，有人在不远的城市偶遇了失踪多年的傻大庆的爸爸，赶紧把傻大庆的情况告诉了他。爸爸无法忍受这样的现实，只好回到了家乡。他看到傻大庆穿着破夹袄，蹲在垃圾堆旁，对着自己嘻嘻笑，老人悲喜交集，泪如泉涌。爸爸带着傻大庆去了厂区医院检查胃病，结果出来得很快。医生告诉他们，是胃癌，虽然是中期，但还有治疗的希望。然而，爸爸手头并没有足够的钱来支付治疗费用，尽管他在外打拼多年，却没有攒下多少钱。街坊邻居们好心凑了一些钱，但在那个年代，大家的经济状况都不宽裕，凑的钱还远远不够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傻大庆的爸爸就把儿子叫起来，带他去了厂区澡堂洗澡，并给他理了个头发。然后，他们去了早市，用五块钱买了一件大汗衫，再用五块钱买了一双塑料凉鞋，最后用一块钱买了一碗面。傻大庆不会用筷子，爸爸就用筷子一点点地喂给他。那天，傻大庆格外乖巧安静，尽管吃东西会让他的胃痛，但他还是吃完了，连汤都喝完了。处理完这一切后，爸爸等傻大庆睡着后，再次默默地离开，仿佛人间蒸发一般。

有人说他跳河了，有人说他又跑去打工了，只是这回再也没人找到他了。傻大庆半夜胃痛醒来，发现父亲不见了，便哭着跑出了自己的小房子，边哭边吐，吐得都吐出了白天吃的面条，哭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厂区。从那天开始，傻大庆的健康状况一落千丈，变得更加萎靡不振。常常几天不吃东西，身体也瘦弱得不成样子。

有一天晚上，我和姥姥吃过晚饭下楼透透气，看到他穿着父亲给他买的大汗衫，跪在自家小房子门口，抽泣着磕头，口齿不清地说着：“爹，好疼啊，饿死我了，那面条真香。”姥姥担心他吓到我，拉着我匆匆离开了。走着时，姥姥对我说了句让我至今难忘的话：“傻大庆这下完了。”

那时候我还很小，对于“完了”这个词不太理解。几天后我才明白，因为那天早晨，街坊们出门去早市时，在小房子前发现了傻大庆的尸体。他跪在那儿，面朝着地面，半倚在小房子门口的台阶上，手伸向门，已经僵硬不动了，仿佛在试图打开门的时候就离世了。

傻大庆的父母早已离开多年，当时户籍也没有全国联网。傻大庆没有户口，没有亲人，没有存款，甚至走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都只是父亲给他买的那件大汗衫。街坊们凑钱把他火化了，然后把他的骨灰洒在了第二天就被铲平的小房子的废墟上。

隔年那里长满了草，是傻大庆最喜欢的狗尾巴草，因为那种草的碎片带有一点甜味。那是傻大庆难得的美妙滋味的来源。